那侍女俨然是长日里伺候在无忧身侧的贴身丫鬟红柳。
红柳悲悲切切,心下怕极了,一张小脸儿更是落满泪水,被寒风一吹,几瞬间便化作了冰晶。
宋燎恩此时只觉脑中轰隆一声巨响,形如枯爪的指尖紧紧嵌入掌心,他未曾想到任他千般算尽,却独独漏下这最重一处。
他垂眸望着地上的二人,像是瞧着两个死人一般,凤眸中尽是嗜血的阴沉,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地上的二人吓的一阵哆嗦,红柳紧趴在地上强撑起胆子,颤声回道,“夫人今日出门拿药,突然说起想吃瑞祥楼那酸酸甜甜的点心,便让奴婢去买,”
“只奴婢捧着点心回来的时候,却眼瞧着刚从药房出来的夫人被那起子歹人掳走了!”
“奴婢去追,却追不上,”
红柳越说越被切,忽猛然记起那歹人是半提起夫人直接按上了马。
夫人刚刚诊出喜脉,现下胎像还不稳,若禁不得马儿得颠簸...
她心下愈凉,更是自责不已,只现下是什么都顾不得了,连连哭嚎,“将军,”
“将军,夫人,夫人她已有身孕,快,快去救夫人…”
“那人奴婢瞧着面善,别着弯刀,似曾在谢公子的裘暖阁见过,”
“将军…”
红柳依旧在哀嚎,宋燎恩此时却是再也听不进,若无忧被劫是一棒喝,那有孕便是彻底击溃他面上仅剩的清冷。只见宋燎恩握紧□□,翻身上马,调起一队亲兵便走。
那眼尾已红的陈庆见状自是早已经按捺不住,他一把夺过卫兵手中的缰绳,势必也要跟随而去。却被宋燎恩出声拦下,“这已过多半日,优娘现下是否还在城中已是难料,”
“你带上那突厥人,率一对人直上戈壁,他既知此事,便让他带路,”宋燎恩眸中是化不开残酷暴虐,
“倘若他不肯,你便削他一只胳膊,若还不肯,便再削他一双手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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狂风肆虐,卷起落雪在空中横冲直撞,打在支摘窗上,噼啪作响,便如那声声鼓捶般,搅得人着实睡不安稳。小榻上又再次有着翻身的动静儿,今夜也不知是多少回了,谢子实显然是睡不安稳。
终是在最后一次翻身时,谢子实起身下榻,细细簌簌摸索了一阵,“哧”的一声点燃了蜡台,烛光驱走了满室的寒凉。
今夜也不知怎的,他总是睡不安稳,心下焦灼的很,似是要有什么事儿发生般。
烛火氤氲,衬托的他一双星眸愈发清明。谢子实端坐在长椅上,听着窗外肆虐的雪声,许久后才又从贴身的衣物中摸出无忧写给他的那封信。
信页的一脚都已被摩梭的卷起了边儿。
这也不知是他收到信后多少次看了,每次读时只听无忧那出走北疆的念头,他便觉着心下宽慰,这一年夺来所作的一切,便也就有了盼头。
谢子实端身又细细将信细读了几遍,心下那股焦灼才算稍稍缓解。他将那信叠得及是周正,才又妥善塞进了怀中。正起身想将烛火吹灭时,房门却突然被“砰”的一下踹开,紧接着,便见风雪卷着一身杀意的宋燎恩径直进了屋子。
谢子实满心纳罕,他不知这宋燎恩深夜前来有何意,只刚要开口询问,却听那人倒是先张了口,“谢大公子,把尤娘交出来,你的琐事既往不咎。”
那声音冰冰凉凉,恰如他那般寡白到没了丝毫人气儿的脸。
宋燎恩紧握银枪,垂首静望着谢子实,眸光似是淬了毒般,刺的人遍体生寒。“无论你在预谋何事,如今突厥人劫走忧娘,她若伤有丝毫,莫言你谢子实,”只见宋燎恩□□一挥,又居高临下般看着谢子实,“便是与你沆瀣一气的江南本家,宋某人也照株连不误。”
那声音低沉狠厉,谢子实听的具是一震。他早知宋燎恩明他身份,只江南本家与突厥商贸之事他做的甚是缜密,竟不如何传进了宋燎恩耳中。
当下心中虽是疑惑,却也只匆匆而过,他的注意便也就被那前半句引了去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无忧被突厥人劫了?!”
宋燎恩一声冷嗤,嗜血般的眸子仅盯着谢子实却不再言语。
而谢子实早已是眉头紧皱,他手扶住檀木桌沿稳住身形。
几番思索后忽然忆起无忧来阁中曾遇善雅之事。自宋燎恩入军北疆便与突厥人又多有冲突,突厥人自来行事狠厉,只忧娘若真因此落入突厥之手,怕是不能善终。
谢子实越想越是心惊,他亦是顾不得旁的,猛然抬头看向宋燎恩,“是善雅!”
“上月她找到我买补货物,曾见过忧娘。”
宋燎恩薄唇紧闭,他自是知道谢子实走私商盐之事。据府中下人所禀,忧娘自上月来过这裘暖阁,对他便换了副样子,想来自有这位谢大公子的功劳在。只现下救回忧娘才是正是,宋燎恩也就敛目点了点头,示意他继续讲下去。
“疆外十二部,善雅公主部落的具体所在我也并不知晓,”
“我与她也只是交易到城中,城外之时皆是他们自己人来。”
“今夜风雪厚重,倘若想回戈壁外,大概率应与官道并行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