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天刚刚亮,无忧便起了个大早,平日里懒得宛若猫儿一样赖在被窝里不肯下榻,可今儿却勤快的紧。
简单梳洗过后,便罕有的坐到了妆台旁,拿起胭脂眉黛来细心描画着。
淡扫娥眉,薄涂脂粉。
本就是莹白清澈的一张小脸,浅浅妆过几笔,倒是显得整个人好似夏初的海棠,愈发娇嫩欲滴。
红柳巧手为无忧绾好发髻,望着镜中的美人儿,浅笑问道,“夫人,今儿倒是个好日子,不若带支喜庆些的珠钗如何?”
“好。”无忧甜甜一笑,随声又嘱咐道,“不必太过奢华,喜庆平实些的便好。”
红柳得了令儿,从妆匣中寻出个赤碟玛瑙步摇来,轻巧的往髻上一簪,镂空的蝴蝶翅膀随着娇娥的动作而缓缓抖动着,羽碟栩栩,就像是头上趴了一只新鲜蝴蝶。
“还真是新奇。”
无忧抬手在蝴蝶身上轻轻拨弄了一下,碟羽颤的更甚了,惹得她不禁扑哧一笑。
昨儿个午后,门房上派人通传有旧相识来寻,无忧一听,便顾不得穿上一件大氅就匆匆跑了出去。
自入了将军府,事多繁杂得她也就鲜少出门,这猛然见着了旧识,也就愈发的开心起来。
以及于平日里要走上半炷香的路程,昨儿个就生生仅用了多半盏茶的时辰。
来府上寻人的是小猴子,虽未曾见着大宝,小猴子却带给了她一个好消息。大宝做皮毛生意的铺面已经找好了,寻了黄道吉日,明个就敲锣打鼓的开张。
说起来无忧也算是半个掌柜,故而大宝便特意差了小猴子来送请柬,同她讲明个一定要去捧彩头。
大宝同猴子有了正经营生,自己又捡了个甩手掌柜,无忧当然高兴,忙不迭的应下了,直言明日定然到场。
故此,这才兴奋着早早便起来梳妆鬓发,又是黛眉,又是绾发的,收拾的简洁又体面。
可齐整之中,却略有些不足。
无忧抬手抚上了额前的疤痕,秀眉皱了皱,回转过身子对红柳问到,“这额上的疤能不能寻个法子遮一下?”一汪眸子水露露的,语气更是显得可怜。
红柳摇摇头,她虽擅长梳妆,可这新碰的疤痕,又红又长的,她实在是没得法子,
“夫人,不如带个抹额?还能遮一遮。”
无忧摇摇头,抹额又勒又热的,她带不习惯。
她伸出手指在额上比了比,不偏不倚,疤痕恰巧有一个指头的长短。
这疤若是放在平日便是无碍的,仅是今日她不想这样出去,怕那些小子们平白担忧。
无忧望着铜镜中的倒影儿,垂了垂眼婕,心下难过的很,却想不出个法子来,一双水洗的杏眼也暗了些许。
一筹莫展之际,却忽而听到了清淡的脚步声,随后便是萦绕于鼻端的淡淡檀香。
无忧好奇着抬起眸子,便看到宋燎恩身穿件霜色寝衣立到了自己身旁。
虽是四目相对,可心下烦恼的紧,便不想讲话儿,于是仅是淡淡的看了几眼,便又垂下了头。
却不料被两只骨结分明的长指轻手夹住了下巴。
宋燎恩轻笑出声,哑着嗓子道,“哭什么?不就是个疤而已。”
你才哭,你全家都哭。
无忧撇了撇嘴角,想别过脸来,却被强有力的指尖紧紧捏住,动弹不得。
“去,寻根小支的狼毫来。”宋燎恩淡淡的对红柳吩咐道,可一双凤眼依旧是落在了无忧的面颊上。
瞧着那双水洗的眸子,他唇角微扬,抬过另一只掌心轻柔的抚了抚,“莫哭。”
掌心略带着些薄茧,覆到眼睫上却不觉着刺痛,反而有些温暖。
红柳来去极快,不过几瞬,便喘着粗气取来了狼毫,双手递给了上来。
宋燎恩落眼瞧过妆台上的胭脂,接过狼毫轻轻沾了沾,又捏起无忧的下巴在她的额间描画起来。
笔调行云流水,不过稍许,一只宛若天成的合欢花便绽放在了额间,淡淡的红色同额间的疤痕容为一体,即便是细细看去也察觉不出来。
只会觉着娇娥塞雪的肌肤同合欢相映,更是娇艳了些。
“睁开眼看看。”宋燎恩收起长指,伏身到无忧肩侧,哑声说着。
无忧缓缓张开眸子,铜镜中绽放出的合欢花娇艳的极为瑰丽。
她惊异着往镜前挪了挪,又抬指摸了摸合欢花,忽而转过身子来,扬唇便在宋燎恩面上落下轻吻,
“夫君,你可是太厉害了。”一双眸子亮晶晶的,满是崇拜。
宋燎恩轻笑一声,将狼毫随手扔到了妆台上,温着嗓子说,“优娘开心便好。”
无忧眉眼弯弯,忙起身为宋燎恩端上杯清水,这才又转回到橱柜旁挑选起今日要穿的衣衫来。
“优娘…”宋燎恩坐在圈椅上饮着水,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无忧讲着话。
“嗯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