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水关的汤泉不同于别处,它是从高山顶上一路留流下的,从山顶到山腹,是近百个天然形成的石英池。
或是莹白色,或是粉紫,还有那淡暖色中带着些许晶莹的,放眼望去,整个汤泉山散发出耀眼的琉璃光泽,蒸蒸水汽,似梦如幻,宛若天宫离境,让人望之,不得不感叹于这世间的鬼斧神功。
上山的路虽远倒并不算难行,两人一路行一路玩耍,到了汤泉时,恰正逢夕阳西斜。
灼灼的暖阳此刻似卸去了一身戾气,与那翻涌的云儿缠做一团,夕阳散漫,天地间竟温柔的不像话。
愈靠近汤泉,连空气似是都变得闷热潮湿上几分。
马儿打着响鼻,蹄子刨着地面的草丛飒飒作响,大抵嫌这水汽是不耐往前走了。
宋燎恩也就没有再勉强,他撩袍下马,又搂住小姑娘的纤腰轻轻将她抱下来。
无忧本想自己走路的,可她垂眼瞧了瞧地上及腿深的草,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草地这般深,殊不知有没有蛇虫鼠蚁,她自小最怕那起子东西,男人腿长手长,还是赖在他身上好了。
她想着便就又抬手勾紧了男人的颈子,顺势将身子往上提了提,要咬咬这狗男人,莫要咬着她。
宋燎恩虽不知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,可怀中小姑娘香香软软的,这一动,女儿家的香气更是带着钩子般钻进了五脏六腑,如此贴着他,他不光心里高兴,连腿行更是雀跃了几分。
宋燎恩不觉加快了步伐。
原本还要半柱香的路程,仅仅用了多半盏茶的功夫,便就走到了。连无忧也不得不佩服这男人生的真是长腿长脚,步履如风。
“宋燎恩,这里好黑,我看不太清楚。”
宋燎恩将无忧缓缓放到一块平石上,她顺势坐了下来。
夜幕四合,恰巧夕阳坠入了云层中,月儿交替间,抬手不见无指,四周一片漆黑。
小姑娘轻轻捏着男人的衣角,侧耳去听那近在咫尺的泠泠水声,小巧的鼻子一动一动的,她闻到了那扑面而来的热气。
她心下高兴,便伸出柔荑去扑,却得了一场空,这儿太黑了,什么也看不到。
“宋燎恩?”
“嗯,”男人声音略带上些沙哑,他抬手轻抚了抚小姑娘的发,似是安慰道,“在等等。”
等什么?无忧不知这儿有什么好等的。只男人执意,她知这人总归又不会害了她。
连日舟车劳顿,如此听听潺潺流水倒是也惬意,等那便等吧。
只小姑娘还是有些怕黑,她将小脚收回来放到了石面上,又换了个姿势,整个上身轻轻偎着紧窄的腰身。
水声潺潺,薄雾漫漫,日月交替间,当朗朗星子破过云层,如水的月光便也洒在了天地间。
汤泉终是掀开了它的面纱,霜色石英竟在月光下翻起粼粼光斑,比漫天的星子还要亮,还要美上几分,一时竟像入了仙境。
小姑娘的一双水眸忽因太过惊喜而睁得圆圆的,她丹唇缠动,望着那遍洒在汤间的粼粼星子,竟是看痴了去。
好看,真的是好看,比师傅讲给她的瑶琳仙境还要好看。
“下去试试看?”宋燎恩薄唇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,他垂首望着无忧,声音中又是带上些不同往常的暗哑。
无忧点点头,适才收回目光,她双手轻按在石头上,一用力便稳稳站在了地上。
许是靠近了池边的缘故,这处的草并不算深,将将只没过绣鞋。
小姑娘踏过草地,各式野花在烟纱裙裾间留下了缕缕幽香。
大抵姑娘家生来都是美好的,不论几许,骨子里长着的柔情浪漫,纵然是被这浮世蒙上了灰尘,可仍旧磨不灭它淬出的花。
一碰即绽。
无忧瞧着这一汪汤泉笑弯了眼,俨然是忘了身后还有个男人。
她脱下绣鞋,依坐在岸旁一双玉足一点一点的拨着水花儿。
玩的高兴了免不得弯起唇儿来咯咯的笑。
月光如水,为她欺霜赛雪肌肤渡上了一层荧光,本就生的冰肌玉骨的小美人儿,在朗朗明月下更是娇柔了几分。
宋燎恩站在不远处眯眼望着小姑娘,他喉结滚动,小腹更似是生了团火,灼的他简直要炸开了。
从前对这事儿他自认极是持重,也从未对女子生过什么旖旎心思。
如他这路的人,男女之事,左不过多的是为权为钱,贪权好色,权货两益。或是送些姬妾讨得主事人欢心,又或是娶个正妻,世家结得姻亲,保的是家族利益。
看的透彻了,也没得甚意思。
宋燎恩从未想过这本该是棋子的小姑娘,却傻乎乎的一头撞进了他的心底。
他虽从未讲过爱她,如今也只是这贵妾的位份。但或许用不了许久,他便能给她个堂堂正正的身份,也能给他们的孩子一份世人皆不可求的前程。
“暖暖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