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无忧挪回内室的时候,宋燎恩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小榻上歇食,玉冠将头发束的一丝不苟,可衣袍上的玉带却被扯落了几分,整个袍子松松垮垮的挂上身上,露出领口处一片麦色的肌肤来。
无忧踱到圈椅旁伸手为自己倒了杯清水,又缓缓啜了几口,视线漂移中这才扫视到了大咧咧袒坐着的宋燎恩。大片麦色肌肤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下极为扎眼,她面上一红,脑中不禁又回想起了那日的梦来,瞬时觉着口中更为干燥了,只能拿起茶盏又猛喝了几口。
宋燎恩瞥了一眼无忧没有说话儿,现下肚里鼓掌的实在难受,可是当着旁人的面却又不好表现在出来。他只能挪了挪身子,将袍子聚拢几分。
整个房室内安静一瞬间陷入寂静,只听得到烛花偶尔爆开的声响。
无忧窝在圈椅里,无聊的数着手指玩,一双眼匆匆瞥过宋燎恩的身影儿,却又是急忙着低下头。她突然觉着那人像他又不像他,梦中之人相貌与宋燎恩极为相似,可却少了他身上的杀伐气度,相反的,倒是莫名多出些书卷气来。怪的很,看来还是分房睡的好,这疯狗癫的很,挤在一处,保不齐哪日就真的舍身成仁了。
这般想着,无忧便定了定心绪起身蹲到了榻旁,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柔声柔声道,“将夫君,明日还是要早早出城吗?”
宋燎恩微眯着双眼,若有似无的轻哼出了个“恩”,口中甜腻的很,他想去喝杯清水冲冲喉咙,可现在还真是懒得再挪动半□□子。
无忧刚要张口,“吱呀”一声,门却被轻手推开了。红柳端着壶苹果山楂汤走了进来,她没敢走进内室,只是低着个头站在插屏外,小声说道:“夫人,汤已经煮好了。”
“嗳,知道了。”无忧扯扯嘴角,只能先从红柳手中接过汤,待将又将她打发出去用膳后,这才翻身回到了内室中。
宋燎恩依旧是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,只是一双鹰隼般的墨眼早已睁开,正直视着无忧。
无忧心下一抖,又忙稳住心绪,她扬了扬手中的汤,轻声道,“夫君,我让人煮了苹果山楂汤,解腻去积,喝上一碗效果最好了。”说罢,便倒出一碗送到宋燎恩面前,满眼欢笑着递给了他。
宋燎恩嗤笑了一声,他不知为何自己刚刚便如中了降头般,胡吃海塞了好几大碗圆子,这东西就同那汤一样,又不是什么稀罕物。大抵是这北疆的天儿太冷,自己这脑子也竟被冻成了一团浆糊。
“夫君?”无忧上前抓过宋燎恩的手,顺力将碗塞了进去,驽驽嘴巴示意他快些喝。
宋燎恩垂下眼睫,山楂这东西酸涩的很,他甚是讨厌。
“快喝,放了蜂蜜,酸甜开胃的。”
宋燎恩依旧是僵着个身子无动于衷,无忧扫过他那渐隆的小腹,无声的叹了口气。为了不让这颠狗胀死,她只能以身试险了。
于是在宋燎恩满目惊讶下,她弯下身子,就着碗沿轻轻吸溜了一口汤,然后眉眼弯弯道,“快喝吧,我替你试过了,真的是酸酸甜甜的。”
已至后夜,合府中一片寂静,只余下寒枭偶尔的几声孤啼,伴着阵阵疆风,浓稠月夜显得格外寂寥。
书房内,宋燎恩躺在小榻上反复翻着身,久久不能入睡。
门外上夜的小厮听到了声响,心下不住叫苦,军营内平日中本就操劳的很,现在已是子夜了,可是将军还是不能安睡,着实辛苦。
他轻手推开门,探头探脑着走至案边,问道,“将军,要不要奴去端碗安神汤来?”
“不必,下去歇着吧。”声音略显低沉暗哑。
待小厮将门关上后,宋燎恩也随即坐起了身,他卧靠在榻头,伸出一节长指一点一点的戳着眉心。
今日冬至,军中一早便包好了饺子,合军上下准备一同好好的过个冬节。
可这宴席刚开到一半儿,那长袖善舞的营妓便前来献舞。水袖飞舞,一抹抹浓重的脂粉香生生扑面而来,恍惚中,他却独独想起夜里萦绕于鼻息间的那抹淡淡女儿香。酒乐渐起,歌舞升平,可那清澈动人的一双眸子在脑中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。
宋燎恩突然有些烦躁,本不过白白养个人罢了,自己反倒跟中了降头似的,心理乱的很。
他揉揉眉心又躺下身来,本想继续睡去。可一顿折腾后,心中只有愈渐升起的暴怒,睡意却依旧不见半分。
宋燎恩抬手便将帷帐扯了个粉碎,冰着一张脸着翻身下了床,也不顾上披上外袍,仅着着身寝衣便一脚踹开了房门扬长而去。
“跨啦”,门板碎裂的声响将正在屋檐下打盹的小厮惊了一跳,他慌乱着爬起身,模糊中一抹霜色衣角在院门处一闪而过。
小厮揉揉眼,左右这么一瞧,才发现门板已经早已被踹个稀巴烂。
宋燎恩顶着股子怒气出了书房直奔无忧所住的小院儿而去,今日这优娘过分的很,他本不欲理会,自己躲的远远的就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