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扑扑簌簌落个不停,肆意的在空中打着旋儿,落雪的日子天儿不甚清明,放眼望去,天地一片混沌,模糊的很。
无忧将身子团成小小的一团蹲坐在门栏上,抬眼望着深宅大院四方的天儿,啧,真是寂静难耐啊。
她弯腰拾起一把雪,团成个雪团,眯起眼朝院角的秋千架抛去,“啪”,雪团砸在硬木上四散开来。架上的秋千也吱吱嘎嘎的动起,绳索摩擦旧木的沙哑声传出老远。
红柳挑帘而出,蹲下身将手中的灰鼠大氅裹在无忧身上,“夫人,天太冷了,还是进屋吧。”
无忧点点头,红柳绵软着嗓子叫了一天的夫人,对于这个莫名而来的称呼,无忧似乎已是认命般的接受了。不若还能怎样,午时已过,那沽酒的无忧早就没了,再没了这个称谓,那她只能去当黑户去,不过那黑户的貌似也不好过吧,她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,抱紧面前这根大腿为妙。
天色昏暗,房内早早的便燃起了蜡烛,烛光点点丁豆儿般大小。红柳坐在圈椅上细心的绣着花儿,不时还拿出让无忧点评番,无忧不懂这些女儿家的功夫,平日里所用的绣物均是买回来的现成样式,她只觉着能绣出来便都是好的。
无忧拉了圈椅靠在红柳身边,问道:“你说,将军今儿什么时候回来?”
红柳扑哧一笑,放下手中的绣活儿,将军离开才一日夫人便想了,还真是郎情妾意。她望向无忧那张莹白的小脸儿,道“夫人莫急,将军说夜里会回来。”
“哦,”无忧趴在桌上,声音含糊的应着,她倒不是急,这世上终归还是有两个人惦念着她,若那砍首的消息传了出去,他们大概也是会伤心的吧,总归要想个法子出去一趟才好。
无忧眼珠转了转,“红柳,将军喜欢吃什么东西?”
红柳摇摇头,“奴婢也不知晓,”
她也不过才来了几天,这些私密的事情怎么会知晓的。再者,那将军看上去虽然面善,讲起话来却冷冰冰,疆场上厮杀过的男人,红柳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,悄悄打量了无忧单薄的身子,还是要好好为夫人补补身子,这体格伺候那种猛汉怕是要下不了床榻的吧。
“你脸红个什么?”
“没,没什么夫人,大抵是屋子里太热了些。”红柳结结巴巴的解释,伸手摸了摸染粉的圆脸。
无忧点点头,她觑了眼桌旁的碳盆,红红火火,照的人心窝子里都是暖融融的,谪仙真是有钱啊,银碳竟成日里的燃着。她落下眼睫,睫毛又卷又长,好似蝶羽,在眼睫处投落下一片细密的阴影。无忧扑哧一笑,忆起初见谪仙时还要买他做相公的念想,她那几十两银子怕是府里的每日的炭火钱都不够吧。
无忧上前拉起红柳的手,“走,咱们两个去厨房做些吃食去。”
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要抱住这根大腿总要想出些法子才是。毕竟白吃白喝人家也不好,再者她还想出去一趟,成日里在这府中,憋闷的难受。
红柳满脸疑惑,“夫人,去厨房里做什么?”脏兮兮的,哪里有内室里待着舒坦,“夫人是饿了吗?奴婢给您拿些点心好不好?”
无忧摇摇手,“我不是饿,我要抱大腿啊。”
红柳:抱大腿??这是个什么说辞,她在京中伺候这么多年,也从未听说过。
见红柳呆木着一张脸未曾动作,无忧扯扯嘴角露出歉意的笑,这姑娘文文弱弱想必是未曾下过庖厨,不过她也是没办法啊,将军府那么大,没有红柳领着她还真是找不到地方。无忧拿起大氅上前裹住两人,顾不得红柳的叱咤,拉起她的手便快步出了内室。
疆雪愈深,莹白白的一片,两抹娇俏的身影隐于雪幕之中,留下两串狸猫般浅浅的脚印。
不多久主仆二人便来到了厨房,红柳哈着白气,伸手帮无忧拍落肩头的雪花。无忧暖住红柳泛红的耳朵,甜甜一笑:“天儿太冷了,一会我多做些好吃的吃食,你也尝尝。”
红柳眯眼点头,一日相处下来她也算摸清了这位主子的脾气,与她曾伺候过的贵女没皆是不同,这主子是个心性好会体贴下人的。
无忧剁下脚上的细雪,打帘进了厨房。
帘子一开,厨房内的菜香伴着蒸腾的热气便扑面而来,赤红的火舌舔着锅底,几口大锅里不知煮的什么,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大约是在准备晚膳,此时厨房里忙忙碌碌,热闹的紧。
红柳将无忧挡在身后,扬声到:“陈婆子。”
陈婆子是将军府新招的灶头,人生的麻利,手脚也勤快,专负责厨房内的一滩事仪。
那陈婆子闻声急忙放下手中的菜刀,应道:“哎,来了,来了。”北疆的妇人,声音粗糙厚实
见到门口的红柳,陈婆子用围裙擦了把手,面容憨厚道:“姑娘,可是要什么点心?您只会一声儿就成,我差人给您送过去。”
红柳摇头,“今儿不要点心,我家夫人想借你厨房一用。”